想起岳父

文/陈义（土家族）

    二零一二年农历的四月初八，对于我和爱人来说，是一个黑色的日子，我的岳父姚良贵去世了，享年73岁。

    俗话说，一个女婿半个儿，我作为您最小的女婿，让我感受到了您给予的整个父子之情。

    今天，我面对这荒山和夜雨，面对您的照片。我只想问您，伯伯，您在天堂还好吗？

    记得第一次拜见您老人家的时候，我还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，穷得叮当响，就连第一次到您家打酒的钱也是小敏给的。我们下了车，没走多远就到您家了，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小敏就叫了一声：“伯伯”，这时的我已经乱了方阵，把早准备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。我怎么也没想到您那样慈祥，那样可亲可敬。小敏赶紧给我使了个眼色说：“这是我伯伯”。然后她转过身去拉着您的手说：“伯伯，这就是我常说的巴山娃儿”，这时的我才回过神来，赶紧也跟着叫了一声伯伯，然后您叫我们赶紧进屋里坐，进了屋我把一壶包谷酒交给您，您说：“干嘛买酒啊！你们在外挣钱不容易的，以后有钱了再买也不迟。”我按照小敏提前给我准备的台词说道，第一次来您家只是一点心意...！说着说着就有点吞吞吐吐的了。平时在同事们面前可以滔滔不绝，侃侃而谈，但第一次在您的面前，显得无所适从，语无伦次，不知所措，更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就像一个小学生接受老师的惩罚。

    聊了一小会儿，您背着背篓准备下地，小敏给我一个眼色，我就从您手中接过背篓和锄头，和您一同下地。您有说有笑，在去的路上，遇到村里的人，您介绍说：“这是我的幺女婿巴山娃儿，并叫我喊大伯、幺婶.....”都是一些赞美的话。在地里，您也问我的一些情况，是关于我和小敏的事，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：“只要人好，本分、有责任，有担当，不夸夸其谈，就是我心目中的好女婿”！说完您就咳嗽了几声。我们在回来的路上，您一直咳嗽，我说陪您去医院看看，您说：“老毛病，这是拉扯他们八姊妹累出来的，没有什么好看的，我才不愿意把钱送到医院，我几十岁了没有打过针输过液”，您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。

    我和小敏结婚后，东拼西凑在城里买了房。住在城里坐要坐钱，站要站钱，您就经常为我们送菜，辣椒、茄子、豆角、生菜、韭菜的，还有我和小敏喜欢吃的猪大肠、猪脚脚。有时间我们手头紧张，您还拿出一些钱让我们补贴家用，特别是小敏怀孕后，您就让岳母随时提醒小敏不乱吃东西，小敏反应强烈，想吃鸡蛋。您就到处找土鸡蛋和土蜂糖，不让我们在菜市场买菜，说那些菜都是打农药的不安全。我记得那时，您基本上是每周来一次，不管怎么忙，您都得背着大米和菜，翻山越岭，走几个小时的路程来看我们。

    延延出生刚刚几个月，我随着工地的转移去了湖北的神农架，走的头一天您和岳母来我家：“你安心去工作，服从领导安排，注意安全，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，不要太操心，延延有我和你妈呢！你不要担心....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我：“我知道你们买了房子，手头有点紧张，这点钱你带上宽裕一点......”我眼里噙满了泪水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。

    去神农架不到一个月，就接到岳母打来的电话：“你伯伯嗓子痛在县医院检查，医生说是食道癌，在昆明肿瘤医院复查说是晚期了.....岳母还没有说完，就哭了。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，我不知道说什么好，给公司领导请了假，就往回赶。

    回来时，您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，大哥他们就轮流着陪伴着您。在您要走的前一个月，也就是农历三月初八，我们一家三口去看您，您看见我和小敏，还有您挂在嘴边上的延延回来了，您招呼我坐在您的身边，拉住我的手说：“巴山娃儿，我的幺儿就交给你了，她从小就没有吃过苦，喜欢耍小脾气，你比他大要多体谅，延延要好好带，还有你们几姊妹要团结.....”说完您两手托着脸靠在火坑边的椅子上，眼里噙着泪花。

    那天，我和您谈了很多，您讲到过去是如何拉扯小敏姊妹八个的，现在都成家立业了，您说您也放心了。我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，在您身边听着。

    那次本想多陪您一段时间，由于工作的原因，又被公司领导临时安排出差，我瞒着您就回到了工地。回工地不到两个小时，大哥打电话告诉我：“伯伯一直喊着你的名字，要你在他身边，还说掀开被子以及出的气都有异味了”。听到大哥这么一说，我也顾不了出差，又往回赶。

    当我和小敏、延延延回到您的身边，您已经从入住几十年的卧室移到了堂屋，您躺在床上努力挪动身子，向里靠拢，为的是让我坐下。已经说不出话的您指着床沿，示意让我坐下。刚刚坐下，您就咬着牙痛苦的挪动着。我问您，现在疼的很吗？您摇摇头，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，看着您疼痛的样子，我强忍着泪水。

    农历的四月初八凌晨五点多，我还在上夜班，刚刚从工地回到值班室，小敏就打来电话告诉我：“伯伯走了。我的头轰的一下，感觉天旋地转。当我们赶到时，看到您安详躺在那里。看到您消瘦的身躯，我跪在您的面前泣不成声。

    觉得自己对不住您，在最后的时刻没有守候在您的身边。

    现在，您在寂寞的丛林中，在您生前选定地方，我一直不愿去那里，因为我无法克制对于您的怀念与悲痛，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转眼您走了整整四年了，我走不出对您的怀念。

    所以，我只能一边擦着眼泪，一边写着怀念您的文字。